1 ) 库布里克电影里暗示的同性恋角色
刚才重看《紧闭双眼》(Eyes Wide Shut)时想到的。
想了一下,暂时想起这几部。
还算是比较确凿的,捕风捉影的就不说了。
1.《杀戮》(The Killing)里出现的第一个有姓名的角色,Marvin。喜欢男主角。注意他看男主角的眼神。
2.《斯巴达克斯》Spartacus里的罗马贵族Crassus。Spartacus和Crassus以前的奴隶Antoninus两人更隐晦些。女主角是爱情主线,Antoninus是爱情副线,原理都是一样的。他喜欢谁,选择谁,谁就代表正义。
3.《2001太空奥德赛》2001 Space Odyssey里的机器“人”HAL(IBM的前三个字母)。应该说是与飞行器里的人们发生情感纠葛,有点复杂。
还有些小角色:
4.《乱世儿女》(Barry Lyndon)里的两个同性恋军官(原著所无)。
5.《闪灵》(Shining)里妻子最后逃跑时发现酒店里还有很多其他“人”,其中一间客房里在一起的两个男子。
6.Eyes Wide Shut里豪宅里有女人和女人,也有男人和男人;钢琴师住过的那间旅馆的前台,还是对男主角有点意思。
附:
Eyes Wide Shut与彩虹(Rainbow)
Rainbow在片子里出现了两次,一次是第一天的晚宴上两个模特跟医生调笑,说带他去“彩虹那一边”。后来第二天他想参加化妆舞会,最后的关键一步是到Rainbow Fashions租借礼服。
很明显,Bill的探险与《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里面的探险形成了平行关系。还有一些细节的对应。
这又无形中呼应了一种有点毒的观点。
这种观点分析说,首先,医生真实的探险和妻子梦中的探险相呼应。
其次,多处细节显示妻子、女儿、流莺、雏妓和前选美皇后(高级妓女)之间全部具有同构性。也就是女人附属性、商品性的多重奏(整部电影结束在一个购物场景里,据说女儿奔向的每一件商品都与前面有互文关系)。
再者,中产阶级的医生,相对于参加秘密集会的高等阶级而言,始终扮演被购买的仆人角色。
所以有人认为Eyes Wide Shut谈中产阶级的性压抑和性幻象还只是表面一层,Kubrick真正想说的,还是女人本质上的妓女属性,更深一步,是绝大多数人的妓女属性。换言之,这还是一个有关人类社会权力关系的故事。
关于这一点,还有人注意到一些有趣的细节。
女主角第一句话问:我美不美?
男主角第一句话问:我的钱包在哪里?
美,是可以被购买的资本。女人的客体性,似乎是她的唯一属性。
男女主角吸了大麻以后的第一次争论可以说就是为了这件事:
医生认为一个男人搭理一个女人就是为了搞她;他的妻子很夸张地表示了愤怒。
而且,男主角探险的过程也是他不断掏钱的过程。
Kubrick是一个很较真的人,无一处无意味是他的风格。他也是个喜欢重复的人。2001简单说,就是人类吃饭、睡觉(两性关系用其他隐晦方式表达)的历史,从开始到结束。
男主角不断掏钱,不断毫不吝啬,甚至是有点撒钱意味的消费行为,决不是仅仅有推动情节的作用。
——尽管他不断用购买来实现他的意志,归根到底他还是属于被购买的“绝大多数”。
有人提到这就是为什么最后他拒绝了那箱酒,而对方要笑。
电影将男主角与一个少女置于同一位置。的确可以当作是他隐藏的女性特质的又一体现。这种女性特质本质上是就社会属性,而不是自然属性而言。
——当然这样讲有过度阐释的嫌疑。
彩虹桥、翡翠城的隐喻,他们用起来应该是很平常的事。印象里,英剧《火星生活》(Life on Mars)(一个车祸穿越到几十年前的警察),还有早一些的美剧《监狱风云》(OZ)(OZ是某某最高等级监狱的缩写、昵称,其中的第五区,E区,别名翡翠城)都是整体架构在与The Wizard of OZ的平行关系上。希望能从这个经典童话里借来一些如梦似幻的意境,寓言般的高度(Life on Mars重梦幻性,OZ重寓言性),也许还有点同性恋的粉色暗喻。
毕竟,在同性恋人群中,比Judy Garland和她主演的The Wizard of Oz(1939)更显赫的标杆和旗帜,即使有,也没有几个。
想起一个无关的细节。Life on Mars的男主角叫Sam Tyler。
这个名字的由来据说是主创问他的小女儿希望男主角叫什么。小女孩当时看了BBC长寿剧《神秘博士》(Doctor Who)的最新一季,而当时的女主角叫Rose Tyler。所以她提到了Tyler这个姓。
Tyler又是新版Doctor Who主创喜欢用的一个名字。比如他原先制作的《同志亦凡人》(1999)里的男主角Vince Tyler。Rose Tyler与Vince Tyler的同构性是显而易见的——耶稣基督的当代化身(这个作者还有一部电视剧叫《基督再临(The Second Coming)》,叶芝有一首同名诗)的陪伴者和守护者。
那Sam Tyler又是谁呢?
2 ) 《紧闭双眼》电影剧本
《紧闭双眼》电影剧本(注1)
文/[美国]斯·库布里克、弗·拉斐尔
译/汪伟
内景,比尔和艾丽丝的住所,起居室,夜晚
这是圣诞节前一个星期的某一天。在位于西中央公园的这套舒适的公寓里,圣诞树已经装饰好,到处都陈列着打开着的圣诞贺卡。起居室里的长沙发上,安坐着7岁的海伦娜和她的保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她们正看着电视。
卧室
比尔·哈福德和艾丽丝·哈福德,一对30多岁、生活美满、颇有魅力的夫妻,正在为参加晚上的一个宴会准备着服装。
艾丽丝(看着镜子):我看起来怎么样?
比尔:你看上去很不错。
艾丽丝:我的头发还行吧?
比尔:非常好。
艾丽丝:你还没看呢。
比尔(吻她的脖子):你的头发完美无瑕,你一直就很美。
艾丽丝:噢,快闭嘴……行了,我们走吧。
他们走进起居室,保姆站了起来。
保姆:噢,你看上去真是太——可爱了,哈福德太太。
艾丽丝(笑起来):谢谢,洛丝。(对海伦娜)准备好睡觉了吗?
海伦娜:准备好了,妈妈。我已经洗过澡、刷过牙了。
即兴表演——比尔和艾丽丝赞许地吻了海伦娜表示道别。
保姆:你想要海伦娜什么时候睡觉?
海伦娜:求求你妈妈,让我今天晚上睡得晚一点,再看一会儿电视节目,求求你了。
艾丽丝:节目是几点?
海伦娜:十点半。
艾丽丝:好吧亲爱的,但是只能是今晚。
海伦娜:谢谢妈妈。
屋里的公寓内部通话机铃声响了起来。比尔走过去接听。
门卫(声音):哈福德医生?
比尔:是我。
门卫(声音):车已经到了。
比尔:好的,我们马上就下来。
比尔回到起居室。
比尔:好了——车来了,我们走吧。(对保姆)洛丝,我们可能晚点回来,但是我会用车送你回家的。
保姆:噢,那太好了,哈福德医生,非常感谢。
即兴表演——互致晚安、祝过得愉快等表示。
外景/内景,哈福德家楼下,出租车,夜晚
汽车里,比尔握着艾丽丝的手,带着爱意对她眨眨眼睛。
外景,位于市中心的齐格勒家大楼,夜晚
比尔的汽车在一辆加长型高级轿车后面停了下来。
汽车,内景
出租车司机把一张卡片递到比尔面前。
司机:你能在这儿签个字吗,医生?
门童撑着一把伞,为他们打开车门。
比尔(签字):好的,谢谢……
司机:谢谢。(递过他的名片)要是你想要车,提前大约半个小时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比尔:行,好的。
司机:祝你们晚上玩得高兴。
比尔和艾丽丝跨出汽车,走进了大门。
内景,齐格勒家的房子,夜晚
大型聚会已经在进行之中。我们可以听到乐队奏出的舞曲,仍然有很多客人陆续进来。坐在一张桌子旁的两位小姐确认了哈福德医生及其夫人是邀请名单上的客人。他们的大衣被服务生保管起来。晚会的主人,维克托·齐格勒,一位身材适中、皮肤黝黑、大约55岁的男人和他的妻子伊罗娜,一个匈牙利漂亮女人,正站在大厅门口迎接客人。
齐格勒(大声地、试图盖过周围的喧哗):比尔!……艾丽丝!……你们来我真高兴,能看见你们俩真是太好了。
即兴表演——他们继续寒暄,相互握手、在脸颊上亲吻。
齐格勒:哦艾丽丝,我亲爱的,请原谅我可怜的陈词滥调,不过你看上去真是太美了。
维克托·齐格勒和艾丽丝会意地相互微笑。
齐格勒:比尔,你介绍给我的那个正骨医师还好吗?他很不错。你现在真该看看我的发球。
比尔:当然,他是全世界水平最高的。
另外一个华丽的房间,稍后
比尔和艾丽丝端着香槟穿过那些时髦人群,在一棵17英尺高的圣诞树前停了下来,欣赏着上面的彩灯和古玩等装饰物。
舞厅,比尔与艾丽丝在跳舞
比尔的注意力被演奏台上的一个音乐家吸引住。
比尔:我真不相信……
艾丽丝:不相信什么?
比尔:那个弹钢琴的。他叫尼克·奈廷格尔,我们在医学院曾经是同学。
艾丽丝: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他弹得相当好了。
比尔:他现在不是医生。他退学了。我得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艾丽丝:好的,我再去倒一些香槟。
比尔:我们在酒吧碰头。
当乐队奏完一场、休息的时候,比尔走到演奏台上。
比尔:尼克!……尼克·奈廷格尔!
尼克:嗨!比尔·哈福德!真让人吃惊。你怎么样?
即兴表演——他们握手、互相问候。
比尔:上帝,有多久没见了?
尼克:十年?
比尔:还不止。
尼克:日子过得怎么样?
比尔:还行。你倒是成了钢琴演奏家了。
尼克:我的朋友们就是那样叫我的。
比尔(笑):今晚怎么这么巧你在这儿演奏?
尼克:我认识这儿的看门人,而且也不需要精湛的技艺。
他们都笑了起来。
尼克:你怎么样,还在做医生?
比尔:你知道的——一日为医,终身为医。
尼克:而我的情况呢,是从不为医,永不为医。你不会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的。
比尔: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离开学院。
尼克:不明白?这种感觉非常好,为了这种感觉我什么都乐意。
乐队领队走了过来向尼克点了点头,对比尔作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尼克:好吧,我们又得分开了。今天如果你先走了的话,我这两个星期都在这儿,在“奏鸣曲”咖啡馆演出,有时间你就来吧。
比尔(点头):“奏鸣曲”咖啡馆,噢,好的——好吧,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尼克:我也是。保重。
乐队又开始演奏。舞厅里非常拥挤,比尔沿着舞池的边缘走向酒吧。艾丽丝正在酒吧等着他。她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香槟酒杯……发现自己正拿着——或者确切地说碰到——一个男人的手。
艾丽丝(微笑着):我还以为那是我的酒杯。
扎博:我对此完全肯定。
扎博是一位英俊男士,约45岁,带着一些中欧人的口音。他慢慢地喝着艾丽丝酒杯里的香槟酒——他喝着的时候,直直地看着艾丽丝的眼睛。
扎博:你读过拉丁诗人奥维德的《爱的艺术》吗?
艾丽丝:他是不是在气候非常可怕的什么地方痛哭,自己结束了一切?
扎博:但是他开始也过得很好,过得非常好——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是桑道尔·扎博,匈牙利人。
艾丽丝:很高兴见到你。我叫艾丽丝,美国人。
扎博:你想跳舞吗,艾丽丝?
艾丽丝掠过屋子注视着正与两个漂亮模特儿说着话的比尔。
艾丽丝:为什么不呢?——桑道尔。
屋子的另一端,比尔与模特儿
盖尔,个子较高的模特儿,在音乐很响的情况下对比尔喊着——
盖尔:没人喜欢你吗?(更大声地)没人喜欢你,是不是个问题呀?
比尔:应该这么说,是没有人想承认多么喜欢我。但是我相信会有人对我说的。
盖尔(笑):你认识努阿拉·温索尔吗?
盖尔问的时候,一只手臂搂着她的朋友的腰。
比尔(微笑地):努阿拉……我似乎是跟着感觉走的……你的名字怎么拼的,努阿拉?
努阿拉:N……U……A……L……A。
比尔:这是夏威夷人的名字吗?
努阿拉:不是,是一个经纪商的名字。
他们都大笑起来。
盖尔:有一次你对她很好。
比尔:仅仅一次?听上去倒像是一次失误。
努阿拉:那次我在拍照,在洛克菲勒广场做模特儿表演,那天风很大,你碰巧经过那儿。
比尔(回忆着):你是不是眼睛里进了一些东西?
努阿拉:好像就是在第五大街的什么地方。那次你真是一个绅士。
比尔:我匆匆忙忙的,很容易忘记。
努阿拉:你竟然有手绢——而且还那么干净!
比尔:有时候我就是那样的一种英雄!
艾丽丝与桑道尔正在跳舞。他紧紧地拥着她。
桑道尔:你做什么工作,艾丽丝?
艾丽丝:哦,实际上,我现在正在找工作。我在一家出版社当编辑,但是他们破产了。
扎博: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帮助。我在出版界认识一些人。
艾丽丝没有回答。
扎博:那么,你结婚了吗?
艾丽丝给他看她的结婚戒指。
扎博:那你今晚是和你丈夫一起来的吗?
艾丽丝:是的。实际上……
扎博:多令人伤心。
艾丽丝摆出一副“那就是生活”的表情。
扎博:不过当然我应该已经猜到。如果你不是和你丈夫在一起,今晚你是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
艾丽丝笑了起来。
扎博: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一位能拥有这个房间任何一个男人的美丽女子要结婚呢?
艾丽丝:你可以问。
扎博:你知道女人为什么一般都要结婚,知道吗?
艾丽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扎博:这是她们失去童贞然后再和其他男人为所欲为的唯一途径——是和那些她们真正喜欢的男人。
艾丽丝:有意思。
扎博:维克托和伊罗娜他们有一些绝妙的艺术收藏。
艾丽丝:他们是有一些,不是吗。
扎博:你有没有看过楼上那些印象派作品?
艾丽丝:我想没有。
扎博:那儿有几幅精彩的勃纳尔(注2)的作品。
艾丽丝:是吗?
扎博:你喜欢伯纳尔吗?
艾丽丝:是的,我喜欢。
扎博:要不要我带你去看一下?
艾丽丝:好的,也许不是现在。
扎博:我们不会去很久的。
艾丽丝微笑着摇头。
比尔和模特儿,继续
努阿拉领着比尔慢慢地走到门口。
努阿拉:你知道做医生有什么好吗?
比尔:通常比人们想像的要少的多。
努阿拉:是有见识!
比尔:他们是很有见识——对各种事情。
盖尔:但是我会打赌他们工作太辛苦了,我打赌他们失去了很多乐趣。
比尔:你说得很对。我们去哪儿呢,姑娘们?
努阿拉(笑):去彩虹结束的地方。
比尔有些泄气。
盖尔:你不想去彩虹结束的地方?
比尔:我要不要去彩虹结束的地方呢?
在他想着回答之前,一个身材高大、走起路来像教父般的男人走了过来。这是维克托·齐格勒的助手哈里斯。
哈里斯:对不起,哈福德医生。我可以麻烦你一会儿吗?
比尔:当然可以。
哈里斯(向门那边点头):请你给我一分钟时间,可以吗?
比尔:在楼上?
哈里斯:请你和我一起上去,好吗?
盖尔(笑):是为了我的一些事。
比尔:好吧。
盖尔:快点回来。
姑娘们向比尔飞吻。比尔微笑着。
共舞的艾丽丝和扎博,继续
扎博:艾丽丝,你是一个迷人的女人。
艾丽丝摆出“无动于衷”的表情。
扎博:我真希望再见到你。
艾丽丝:我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扎博:你真残忍。周末之前我们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比尔和哈里斯,走廊-楼梯
楼下舞厅里的音乐声被隔离开了。哈里斯在一扇门前站住,轻轻地敲门。
齐格勒(画外):谁?
哈里斯:是我,哈里斯,先生。
几秒钟之后有钥匙开锁的声音。门慢慢地打开,出现的是只穿着短裤和汗衫、赤着脚的齐格勒。
齐格勒:你来我很感谢,比尔。
他做手势让比尔走进去。哈里斯在外面等着。
一个20多岁、美貌惊人的半裸女郎仰面躺在地上,衣服散落在地板上。
比尔:出什么事了?
齐格勒:她服用可卡因昏过去了。
齐格勒指着床头柜上服用可卡因的那些物品。
比尔(检查她的脉搏):像这样有多久了?
齐格勒:也许有十分钟了吧?
比尔伸手去摸她的颈动脉。
比尔:以前发生过吗?
齐格勒:不太肯定,但有可能。
比尔把女郎的脸转过来,对着桌上的一盏灯,检查她的瞳孔。女郎有些抽搐。
比尔:她正苏醒过来。
女郎发出一些难以理解的声音。
比尔又拿过她的手腕,看着自己的手表。
比尔:好……那么,我认为没有什么让人特别担心的问题。可卡因会在半个小时左右挥发掉。
齐格勒看上去有些放心了。
比尔(继续静静地看着她):还是应该有人和她呆在一起,直到她完全恢复过来。
齐格勒:好的。
比尔:在她脸上敷一些冷毛巾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齐格勒:好的。
比尔:这儿有没有和她一起来的什么人可以送她回家?
齐格勒:我会照顾她的……她是我们家的一个朋友。
比尔点点头,更长时间地看着她。然后他似乎要走了……
比尔:她会没事的,维克托。好吧,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吧?
齐格勒:当然……听着,比尔。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足以表达我的感激。
比尔:没什么,很高兴能有所帮助。
齐格勒:另外,比尔——我知道我没必要说,我相信这事只有我们俩知道。
比尔:当然。
舞厅
比尔重新回到舞厅。他环顾四周寻找那两个模特儿,但是没有找到。
然后……一个女人的手臂滑过他的身上。
他低头看见了带着结婚戒指的手——这是艾丽丝。
她有些激动,很高兴找到了他。
艾丽丝:我以前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吗?
比尔:可能。你又叫什么名字了?
她吻了他。
艾丽丝:我们现在回家吗?
比尔和艾丽丝的卧室,夜晚
艾丽丝正全裸着站在梳妆台的镜子前敷着面霜。比尔来到她的身后,吻着她的肩膀,双手轻轻地在她的乳房上抚摩着。
画外音:这个夜晚,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激烈、更充满欢乐。
连续的镜头说明画外音的内容。
起床
艾丽丝和海伦娜在厨房里。
比尔和他的病人在办公室里。
画外音:只是晨光过早地唤醒了他们。艾丽丝不得不送海伦娜去学校,比尔也有很多早就预约好的诊疗,因此晚上的几个小时就这样在例行的、日复一日的工作中过去了,而深夜里的事情很久以前就已经显得平淡了。
比尔的寓所,海伦娜的卧室,夜晚
海伦娜对着比尔和艾丽丝大声朗诵着《儿童诗花园》。她念完后打着呵欠。
比尔:现在,我亲爱的,该是睡觉的时间了。你说好不好?
海伦娜微笑着拥抱比尔。
比尔和艾丽丝亲吻她表示晚安,关掉灯之后走进起居室。
艾丽丝放松地叹了口气。
艾丽丝:那么,包装一些礼品你觉的怎么样?
比尔:否决。我们可以明天做。
比尔一头倒在长沙发上,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变换频道。
艾丽丝依偎着他。
艾丽丝:今晚有什么好看的吗?
比尔:报纸你拿到了吗?
艾丽丝的双臂抱着他。
艾丽丝:我不想看电视。
他们接吻。
艾丽丝:让我们先打破一点法律禁忌吧。
洗澡间,片刻之后
比尔从洗澡间药品柜里拿出一个邦迪药盒,从中取出一个小塑料袋。
卧室
艾丽丝熟练地卷起两支大麻烟。
几分钟之后
比尔和艾丽丝半裸着坐在床上,抽着大麻烟。
艾丽丝斜躺着吸着大麻烟,膝盖上放着烟灰缸。她抽得有些过量。
艾丽丝:我们来玩说真话游戏怎么样?
比尔:抽着大麻会有一些危险。
艾丽丝:那不就是乐趣吗?
比尔:我就听从你的摆布吧。
艾丽丝:让我们从昨天晚会上那两个漂亮女人开始好吗?
比尔:我确实不了解。是她们中的一个先和我说话的。
艾丽丝:我以为她们可能是你的病人?
比尔:没这种运气。她们是模特儿。她俩中的一个说我曾在洛克菲勒广场刮风的某一天从她的眼睛里清除了一些东西。
艾丽丝:总是在工作。
比尔:那就是我。
艾丽丝:那么这次她们想从你这儿要什么?
比尔:我的肉体——别的还有什么?
艾丽丝并不觉得这种话怎么风趣。
比尔:嗨,算啦——我只是和她们聊了一会儿……那么,那个和你一起跳舞的男人是谁?
比尔对此并不感兴趣,只是想改变一下话题——
艾丽丝:桑道尔?
比尔:桑道尔……他是谁?
艾丽丝:齐格勒的一个朋友。
比尔:他是做什么的?
艾丽丝: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比尔:一个有钱人?
艾丽丝:听他说起话来似乎是。
比尔:那他想干什么?
艾丽丝:性。到楼上。就那会儿去楼上。
大麻让艾丽丝觉得这是逗乐。
比尔:好吧,我想这是可以理解的。
艾丽丝:可以理解?
比尔:是呀,你是一个漂亮女人。
艾丽丝:噢,我明白。经过这样的事情是不是说明我遇见的每个男人都想要我?
比尔:可能会有一些例外。
艾丽丝: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所有的男人——虽然有例外——遇见漂亮女人都想要她们,不管她们是不是结婚?
比尔:我想,基本上,是这样。
艾丽丝:这就意味着你也想要那两个模特儿?
比尔:我说过了有一些例外。
艾丽丝:那当然——你是例外?
比尔:是的。
艾丽丝:为什么?
比尔:因为我爱你。
艾丽丝:还有别的原因吗?
比尔:因为我们结婚了。
艾丽丝:还有吗?
比尔:还因为我不愿意对你说谎或者伤害你。
艾丽丝:所以基本上你之所以没有和那两个模特儿……是因为考虑到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会做的。
比尔:嗨,难道这是电视转播的法庭辩论吗?
比尔假装四处观望,寻找着摄像机。
艾丽丝:你为什么就不给我一个直接的答案呢?
比尔:嗨,行了,甜心。大麻让你有些过分了。
他拿过她的香烟掐灭了。
艾丽丝:我一点都没有过分——你是怎么想你把我的……
比尔:行了,行了,行了。
艾丽丝:现在你应该尽量说实话。当那些实在好看的女人到你的诊室进行检查时,在你面前露出乳房,你有没有想过要她们?
比尔:行了,放了我吧。我是一个医生。这样的事情我一直是很理智的。而且无论如何我保证要求必须有一个护士在场。
艾丽丝:你在找借口。当你触摸她们的乳房时,除了纯粹的职业道德就没有别的了吗?
比尔:基本上,都是这样。
艾丽丝:只是基本上?
比尔:噢,行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艾丽丝:没有绝对的……好吧。当然很好……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有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当她们的乳头被压着的时候,你的那些女病人会很想知道你那儿是什么反应?
比尔:肯定不会。
艾丽丝:那为什么?
比尔(笑):因为她们担心的是:我可能会发现她们长了什么东西。
艾丽丝: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比尔:不,别再说了。她们大多数都不会那样。
艾丽丝:为什么?
比尔:好吧。我觉得大多数女人一般来说和男人不一样。
艾丽丝:哦,是的——我忘记了。这是千百万年进化的结果——是吗?男人就该把他们的精液射进所有他们可以那样做的女人身体里,而女人就只能守身呆在家里管孩子?
比尔:这太过于简单化,但有点儿像是这样。
一丝沮丧的微笑掠过艾丽丝的脸。
艾丽丝:噢,别以为只有你们男人知道。
她眼睛里的表情变了,变得冷淡而无法探知。比尔拿过她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滑动。
比尔:我们知道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艾丽丝(用异常严厉的声音):关于你所想像的,我亲爱的。
比尔:嗨,艾丽丝。嗨,看着我……真话。这就是你从我这儿知道的事情吗?
艾丽丝低下头,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
比尔(笑):你正在惹我生气呢。
艾丽丝:随你说吧。
比尔:随我说?等一下。我不会让你那样做的……说正经的……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艾丽丝欲言又止。
比尔:告诉我吧。
艾丽丝点点头。
艾丽丝:好吧。去年夏天在鳕鱼岬(注3)——我想你一定忘了有一天晚上在餐厅,有一个年轻的海军军官坐在我们旁边,他旁边还有两个军官。
比尔:老实说我是忘记了,他怎么了?
艾丽丝:晚餐时侍者带给了他一张纸条,当他离开桌子的时候——
比尔等她继续说下去。
艾丽丝:哦……那天早上我在大堂里第一次见到他。他正在登记,然后跟着运送他的行李的门童走到电梯口。当他从我身边走过时看了我一眼,但是并没有停下。走了几步之后他又转过身看着我。他什么也没说,也没笑。事实上,我觉得他对我还板着脸。也许我也是那样。(停了片刻)我的心情被他搅乱了。我在沙滩上躺了整整一天,想入非非。
她停了下来。
比尔:接着说。
艾丽丝考虑着怎么继续。
比尔盯着她。
艾丽丝:那天下午你和我做爱了,我们谈了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孩子。后来我们在阳台上坐着,他从我们阳台下走了过去,没有抬头看。但他的目光搅得我心烦意乱,我想如果他想要我,我肯定不会拒绝。我觉得我已经准备放弃你,放弃我们的孩子、我所有的未来。同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当我摸着你的前额、吻着你的头发时,那一刻我对你的爱既温柔又悲伤。晚餐时我戴着一朵白色的玫瑰花,你说我很美。那不是巧合,因为他和他的朋友坐在我们旁边。他没有抬头,但是实际上我一直想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就像一部电影中那样,对他说:“我来了,我的爱——你是我一直等待的人,带我走吧”——哦,就是那会儿一个侍者给了他一张纸条。他看了,脸色变得苍白,告别了他的朋友,神秘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餐厅。(又停了片刻)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早晨醒来时还是心神不定。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担心他走没走……直到早餐时我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我松了一口气。
长时间的沉默。
比尔:如果他没有走?
艾丽丝没有马上回答。
艾丽丝:我不知道。
比尔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嘴边挂着轻蔑的神情。
电话铃声响。
比尔:喂?……噢……他们什么时候打的电话?……不用,我有地址……如果他们再打电话来,就说我已经在路上了。
他挂上电话,开始穿鞋子。
比尔:劳·纳桑森刚刚死去。
艾丽丝:噢,太糟糕了。不过那正是你期望的,不是吗?
比尔:是的……(开始穿衣服)我必须去一会儿。
艾丽丝:现在?
比尔:我必须露个面。
比尔静静地穿好衣服。
艾丽丝:显然,告诉你这些是一个错误。
比尔(冷淡地):没关系……我们必须永远坦诚相待。
艾丽丝:那是因为大麻……
比尔(冷淡地):没关系,什么事也没有。那只是过去的想像。
外景,玛丽恩的公寓楼,夜晚
比尔的出租车在第五大街一幢漂亮的公寓楼前停了下来。
门房打开门。
内景,玛丽恩的公寓大厅
比尔走向电梯。
内景,玛丽恩家的私人电梯门厅
比尔走出电梯,发现她家的门微敞着。
他轻轻地敲门,没等答复就走了进去。
比尔(轻柔地):玛丽恩?
他走过静静的公寓房间。
主卧室
劳·纳桑森的尸体躺在一张大床上,两边都是氧气瓶,桌上放着一些药品。
玛丽恩,死者的女儿,一个20多岁的漂亮女郎,坐在床的一端,精疲力尽,手臂低垂在身体两边。她想站起身,但是比尔轻轻地制止了她。她只是对他点了点头表示问候,那大大的眼睛显得很伤心。
比尔走到床头,他的手机械地放在死者的前额和手臂上。他摇了几下头,耸了几下肩膀,略微表示出遗憾之情。
比尔:我希望他最后的时刻是安详的。
玛丽恩用绝望的眼光看着他。
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衣袋里,眼睛环顾着整个屋子,最后落在玛丽恩身上。
比尔:好了,玛丽恩,至少你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她向他伸出手,他同情地握住。玛丽恩悲伤地叹了口气。
玛丽恩:爸爸今天好像非常好。九点钟左右他说想睡一会儿,所以我走进客厅看电视了。我觉得从他房间里出来没有超过半个小时。(开始哭泣)当我回来时,开始我还以为他还睡着呢……当我意识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我做了你告诉我的一切……可是……他……(说不下去了,悲伤地摇着头)我给急救中心的人打了电话……当他们到这儿时,他们说他……死了,还问我是不是想要他们把他带走……
她哭泣着。
比尔拿过一把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比尔:玛丽恩,从你所说的来看,你父亲似乎是在睡梦中去世的。他没有受苦。
玛丽恩:噢,上帝,我不希望……我多害怕现实中……死之类的事情……可是人死去是那么容易……就像让我生活中别的所有事情那样轻而易举。
比尔(握住她的手):你通知你的亲戚没有?
玛丽恩:我给卡尔打了电话——我的未婚夫。
当她说“未婚夫”时,她的眼睛没有看比尔。
玛丽恩:他正在帮我打电话,马上就过来。
比尔:噢,那很好。
玛丽恩:我觉得你在这儿遇见过卡尔几次?我们正打算四月结婚。
比尔:噢,那非常好,我为你感到高兴。
有一段时间,两人都相对无语。
画外音:我当然记得卡尔。那么她要和他结婚。比尔想,我想知道为什么?她肯定不爱他。他看上去一无是处,也没有钱……他只是某个学科的助教……但是现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有……如果她是我的情人,她的头发就不会那么干燥,嘴唇会更丰富、更红润……
玛丽恩(突然开始说话):爸爸有那么多担心和失望。我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的兄弟,是那么让人失望……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我们听到的关于他最后的消息是:他在墨西哥的一个小镇上,我甚至都记不得是哪儿。
比尔把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他感觉到了她开始抖动的身体,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毫无节制地放声大哭。
突然,她从她的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在比尔的面前,手臂抱着他的双腿,把脸埋在里面。她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透着狂野和哀伤,热烈地低语。
玛丽恩:我不想离开这里……就算你永远不来……就算我永远看不见你……我想,至少,在你附近生活……
比尔看上去有些感动而不是吃惊——
比尔:求求你起来吧,玛丽恩。
他轻柔地说着,弯下身来把她轻轻地扶起。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死者,非常犹豫地拥抱着她,吻她的前额。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了对艾丽丝的一股愤怒之情。
妒忌的幻象:艾丽丝和海军军官的画面。
门铃响了起来。
他匆忙地吻了吻玛丽恩的脸颊,似乎是表达感谢之情,然后向门口走去。
站在那儿的是卡尔。这是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雨伞,脸上严肃的表情很合适眼前的局面。两人诚挚地互相问候,似乎是相识已久的熟人。他们向卧室走去。看见死者,卡尔面露窘迫之色。
卡尔:噢,我可怜的、亲爱的玛丽恩。我真遗憾。
他把手臂放在她的身上。
比尔走进隔壁房间写死亡证书。
他写完后回到主卧室。这对已经订婚的夫妇手拉着手,坐在死者的床边。
门铃响起。
卡尔:我来开门。
当他离开房间时,玛丽恩,眼睛看着地板,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玛丽恩:我爱你。
比尔只是温柔地说了她的名字——
比尔:玛丽恩。
卡尔和玛丽恩的叔叔婶婶一起走了进来。他们的到来给了比尔道别的机会。他走到门口。
卡尔:希望不久我们能见到你。
外景,玛丽恩的公寓楼,夜晚
比尔走到外面。天气变得暖和了。轻轻的微风从附近的公园带着难以说清的感觉吹到街道上。比尔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门房:要出租车吗?
比尔:不,谢谢。我觉得还是走一走好。
外景,从街道到公园,夜晚
比尔走着。
外景,公园,夜晚
比尔漫步穿过公园。他注意到阴影里的那些长椅上,一对对情人正在接吻,就好像春天真的来到一样,也不存在潜藏在温暖的空气中的危险。
一个流浪汉直挺挺地躺在一张长椅上,全身裹着报纸,帽子盖在脸上。
画外音:流浪汉的形象使他想到了刚离开的那个死者,他有些震动。一想到这具尸体正在开始腐烂和分解,他感到有些恶心。他很高兴自己仍然活着,这些丑恶的事情离他还很遥远。实际上,他的生命还充满活力,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如果他想要的话还可以有若干别的女人,尽管那样做需要更多的闲暇时间。
比尔注意到迎面走来一群流里流气的男大学生,六个人几乎占满了整个人行道。他向旁边走开,给他们让路。
但是当他们经过他时,其中一个敞开大衣的高个男生,故意用胳膊肘撞他。
比尔不禁站住了。那高个男生继续走了几步,转过身来。他们之间距离很近,彼此怒目而视。
突然,比尔转过身走了。他听见身后爆发出一阵笑声。
他想转过身和他们对打,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奇怪地跳动。
画外音:他问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一个懦夫;他还注意到自己的膝盖有些颤抖。真可笑!为什么要卷入一场街头打斗,对方还有五个同样喝得醉醺醺的同伴。
比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画外音:他,一个35岁的男人,一个职业医师,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已婚男人。他在医院里可能会意气风发,明天也可能就会像刚才那个流浪汉一样……以前他考虑过自己的职业没有呢?危险始终潜藏在那儿,无时无刻、无所不在,除非你把它们彻底忘记。
外景,街道,去多米诺家的路上,夜晚
比尔走着。
画外音:当然,避免一场与大学生的荒唐斗殴显然是常识……但是如果遇到了那个海军军官,艾丽丝和他之间……
妒忌的幻象:艾丽丝和海军军官的画面。
画外音:真是精神错乱!毕竟,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在想什么呢?……不过,如果真的那么糟糕,她主动和他上床——这当然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更糟糕——还把这事当作乐趣给他上一课……
外景,街道-多米诺的公寓,夜晚
比尔经过一个年轻姑娘,这是多米诺。她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走。
多米诺:嗨。
比尔放慢脚步看着她。这是一个涂着暗红色口红的漂亮姑娘。
比尔:嗨。
多米诺:你好吗?
比尔:很好。你好吗?
多米诺:我好极了……听着,想不想找点小乐子?
比尔:对不起,你说什么?
多米诺:找点小乐子呀。跟我进来吧?我就住在那儿(指着附近的一条过道)。
比尔(犹豫着):跟你一起进去?
多米诺:是的。比起在外面可就好多了。
比尔:你住在那儿?
多米诺:是的。
比尔:就你自己?
多米诺:我有一个室友,但是她不在。(轻轻地握着他的手臂)没事——不会有人找麻烦的。
比尔微笑着,不置可否。
多米诺:真的没事,来吧。
比尔由着她把自己带到那个门口。
多米诺(轻轻地):来吧。
内景,多米诺的公寓-大厅,内景
她引着比尔走过一间狭小、昏暗的过道,外面霓虹灯广告牌的背面一闪一闪的灯光照进屋子里。
比尔:我们是不是该说一下价钱?
多米诺:60怎么样?
比尔点头,感觉有点不舒服——
比尔:60,还行。
多米诺笑了起来。
多米诺(笑):我不限时间。
她打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屋子很干净,收拾的很整齐,有点像以前的铁路公寓。
姑娘笑得很甜美,带着比尔走进一间很小的卧室,里面放了一张干净的、没有床罩的大床。
比尔: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多米诺:多米诺。
比尔:多米诺。这是一个不常用的名字。
多米诺:怎么说,这是我的,哦……职业用名。
比尔:好吧。
多米诺:那你的名字叫什么?
比尔犹豫着——
比尔:比尔。
多米诺:嗨,比尔。
比尔:嗨,多米诺。
多米诺:你是不是要喝点什么?
比尔:不,谢谢。我很好。
她播放了音乐。
比尔:不错的小地方。
多米诺:是的,很不错。
比尔:这儿真是你住的地方吗?
多米诺: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比尔:不是,只是感觉大多数女孩不会用自己住的房子——会有太多的麻烦。
多米诺:是这样的,但我很少做。
比尔:噢,那是怎么回事?
多米诺:我只在拖欠的学生贷款太多的时候才干这个。
比尔(有些吃惊):你正在上什么学校?
多米诺:纽约大学。
比尔:你在学什么?
多米诺:社会学。
比尔:社会学好吗?
多米诺:相当好。听说过皮尔斯坦和约翰逊吗?
比尔:老实说,我不太懂社会学。
她开始慢慢地脱衣服。
多米诺:你做什么呢?
比尔:我是一个医生。
多米诺:医生?
比尔:是的。
多米诺:全科医师?
比尔:是的。
多米诺:我的父亲就是全科医师。
比尔(笑):没开玩笑吧?我可不希望认识他。
多米诺(笑):他在新泽西工作。
比尔:新泽西……
她退下自己的连裤袜扔在桌子上。
比尔:听着,我知道现在有些晚了,但是如果我问你有多大你介意吗?
她伸直胳膊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
多米诺:你认为呢?
比尔:好吧,老实说,我想说16岁或17,但是显然你还在上大学……是18岁?
多米诺(笑):19岁。
她用手臂抱着他的脖子,凝视着他的眼睛。
多米诺:那么,开始吗?
比尔的手机响起来了。
他向口袋里摸索着,多米诺放开比尔以便他能取出电话。
比尔:喂?(是艾丽丝)嗨,甜心。是的,一切都好……我不能肯定……我们正在等着一些亲戚……也许会晚一些……不,不用等我。不太好说话……好的,我尽量……还是这儿。
他挂断电话,把它放进衣袋里。
多米诺:刚才是比尔医生的夫人吗?
比尔想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多米诺(不是问题):你得走了。
比尔:恐怕是这样。
多米诺:真让人难堪。
他取出钱包,开始数出60美元。
多米诺:噢,你看,你不一定非得……
比尔:不,没事。
多米诺:真的,没关系。
比尔:不,别。听着,我们需要更多更好的社会学家。
他们都笑了起来。
多米诺:好吧,但是你下次免费。
比尔:说定了。
外景,去“奏鸣曲”咖啡馆的路上,夜晚
比尔漫无目的地走过冬季的街道。
画外音:我现在去哪儿呢,他问自己。显然是回家上床睡觉。但是他无法说服自己那样做。他想再回去找刚才那个女孩,但现在回去总有些可笑。他感觉离自己原来每天的生活轨迹越来越远,几乎进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碰巧,他经过了一家小型夜总会,“奏鸣曲”咖啡馆,看见了外面贴着的尼克·奈廷格尔的名字和照片。他停下来看着。
门童观望着。
门童:乐队快要结束了,但是还在营业。
比尔点点头走了进去。
内景,“奏鸣曲”咖啡馆,夜晚
这儿只坐满四分之一的顾客。比尔坐在一张靠近乐队的桌子边。
尼克看见了他,向他眨了眨眼。
比尔打了手势问好,要了一份啤酒。
乐队完成最后一个曲子后略带敷衍地向零落的掌声鞠躬致谢。
尼克走到比尔的桌子旁。
尼克:嗨,比尔!
即兴表演——他们握手互致问候。
侍者给比尔倒啤酒。
比尔:你喝什么?
尼克:苏格兰酒加苏打水。
侍者点点头立刻走开。
尼克: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比尔:碰巧经过这儿。我在附近有一个病人。
尼克:你住在“村子”(注4)那边?
比尔:不,我们在西中央公园那儿有一套公寓。
尼克:你结婚了?
比尔:9年了。
尼克:是晚会上和你跳舞的那个漂亮女人?
比尔:是的。
尼克:幸运的男人。
比尔点头。
尼克:有孩子吗?
比尔:一个8岁的女儿。你怎么样?
尼克:我在西雅图有一个妻子和4个男孩。
比尔:太好了。这是你的乐队?
尼克:不是,我只是充个数。
比尔:你通常和谁一起演奏?
尼克:随便和谁,哪儿都去。其实,我今晚还要赶一场呢。
比尔:你今晚还要在别的地方演出?
尼克(耸耸肩):他们大概在两点左右开始。
比尔:在“村子”?
尼克:老实说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比尔:那怎么去?
尼克: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我只能在一个小时左右之前才能知道。
比尔:每次都是不同的地方?
尼克: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比尔(笑):这是什么大谜底?
尼克伸出手掌做出一无所知的样子。
尼克:我就弹钢琴。
比尔:是什么性质的呢?
尼克:什么性质?……怎么说呢,老实说,要说清楚不太容易。
比尔:但是你以前不是去干过吗?
尼克:是这样。
比尔:那怎么会不容易描述呢?
尼克:我是盲弹的。
比尔:什么?
尼克:我是盲弹的。
门口那儿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尼克的注意力。
尼克(站起身):马上就回来。
他走到夜总会门口的窗边向外面下着雪的街道张望,但没有看见他要找的东西,就走了回来。
尼克:刚才很抱歉。我得在这儿见一个人。
比尔:给你地址?
尼克耸耸肩,表示是。
比尔:听着,你说的关于什么盲弹是编的吧。
尼克:不,那是真的。他们的活动是很严格的。
比尔:这越来越让人感到好奇。
尼克:也许是这样,但是听着,我发过誓要保密,所以求求你,忘记我对你说的一切。
比尔:尼克,你信任我。我不会对任何人吐一个字,但是现在既然你已经对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能不接着说。
尼克:不,真的,这不是一个玩笑。我说的是正经事。
比尔:尼克,你不能对我这样。我的余生会一直琢磨这件事的。相信我。
尼克感到这样做很不舒服,但说出来是非常有致命的。
尼克:好吧,只能你和我知道。
比尔:绝对没问题。
尼克:好吧。首先,尽管我是盲弹,但我当然还是能听见……声音……
比尔闭上眼睛,仔细听着这些具有刺激和暗示性的话。
尼克:然后……最后一次,眼罩戴得没有那么紧……
比尔认真地听着。
尼克:比尔……我这辈子见多识广……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比尔:进入这样的地方要花多少钱呢?
尼克:忘记这些吧。
比尔:你是什么意思,“忘记这些”?
尼克:忘记这些吧。
比尔:你看,我不在乎花多少钱。
尼克:这不是钱的事情。这些人对钱不感兴趣。这是一件完全保密的事情。
比尔:这些人。这些人是什么人?
尼克:算了吧——如果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要能大声说出来,我宁可付出一切。
比尔:尼克,你是不是把这事过于夸张了?肯定有能让我进去的办法。
尼克(摇头):那是太危险了。
比尔:危险?
尼克:这不是你能和他们打交道的那种人——除非你也是黑白两道。
尼克看见有个人正透过玻璃窗看着屋子里。
尼克:我马上回来。
他站起身,快速走到外面的街上。比尔隔着窗户看着,他在寒冷的天气里缩着身子、踏着脚和一个男子说话,还写下了一些什么。
尼克走了回来,不停地搓着手。
比尔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
比尔:是地址吗?
尼克:还有口令。
比尔:口令?
尼克:是的。你进去不能没有口令,而且他们每次都换口令。听着,我马上就得去干活了。
比尔(边说边笑):尼克,你这家伙,你知道你今晚毫无疑问可以带我一起去的,是不是。
尼克叹了口气摇摇头。
比尔:你看,让我来告诉你——你给我口令和地址,我自己去那儿。不会对你有任何连累,肯定不会。
尼克有些犹豫。
尼克:你看,即使我真的那么疯狂告诉了你,你穿的衣服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去。
比尔:为什么不行?
尼克: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穿着道具服装。
比尔:戴面具穿道具服装?
尼克:一直是这样。
比尔(看看手表):好吧,过点了。不过我知道可能有一个地方还开着。
尼克:比尔,你真是疯了。这么晚没有什么服装店还开着。
比尔:你看,尼克,没什么关系,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试一试。如果我不能找到面具和服装,我就忘掉整个事情。以名誉担保。
看上去尼克准备妥协了。
比尔:行吗?
尼克叹了口气,顺从了。
比尔:行了,就这样,你给我地址和口令。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服装?
外景,繁华的格林威治村大街,夜晚
比尔的出租车停在一家服装租赁店前。广告牌上写着:“礼服和道具服装”。
店门关着。
比尔:见鬼。
他想了片刻,付给司机钱后跨了出来。他注意到另外一个广告牌上写着:“紧急情况下按3号公寓门铃”。他抬起头,看见公寓楼上亮着一盏灯。
他按了3号公寓的门铃,那上面写着名字——吉布森。铃声响了几下之后,一个声音从通话器中传出。
吉布森:我是吉布森,你是谁?
比尔对着保安摄像机说话——
比尔:吉布森先生吗?
吉布森:你想干什么?
比尔:吉布森先生,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我是一个医生。我姓哈福德。我要见你,有重要的事情。
比尔向保安摄像机举起他的纽约州医师执照。
吉布森:谁受伤了?
比尔:没有谁受伤,但一样重要。
吉布森:怎么个重要?
比尔:如果我能到楼上和你谈一小会儿,那就更好。
吉布森:你明天来更好。
比尔:吉布森先生,明天就太晚了。我确实想现在就见你,时间不会很长。
一阵沉默。然后传出打开门的嗡嗡声。
比尔推开门,两步并作一步地走上楼梯。
一扇门打开了,但还挂着保险栓。一个50多岁、在法兰绒睡衣外又披了一件沉重浴衣的男人从门里朝外面窥视着,眼神和举止活像一个路边巡回剧团的蹩脚演员。
比尔:吉布森先生?
吉布森:我是。
比尔又一次举起自己的纽约州医师执照——
比尔:晚上好,吉布森先生。这是我的纽约州医师执照,这样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吉布森(看了看执照,又看了看比尔):好吧,那么你就是哈福德医生。这都是怎么回事?
比尔:吉布森先生,你不会那么容易理解这事是多么紧急,不过……我需要……一套道具服装和晚礼服……
吉布森(不信任地盯着他):你需要一套道具服装和一套晚礼服?
比尔:是的。
吉布森:我很抱歉——你是说真地希望我为了你打开店门,在这个时候?
比尔:我能想像这对你有多麻烦,吉布森先生。但我愿意额外再支付二百美元作为补偿。
吉布森没有回答。
比尔:你觉得怎么样?
从吉布森的表情看来,这听起来相当不错。
内景,服装租赁店,夜晚
稍后,吉布森带着比尔来到灯光昏暗的道具服装区。
吉布森:好吧,现在让我直接说吧。你想要一套晚礼服,一件黑色教士服和一副完全盖住你的脸的面具,是吗?
比尔:是这些。
吉布森:我得告诉你医生,每天都有人对我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你也是其中之一。
比尔:那总是有原因的。
吉布森:对,你是医生(对自己的妙语暗自发笑)。
突然,比尔听见前面的什么地方传过来玻璃杯的声音。
吉布森按下一个电灯开关。过道尽头出现了一间小办公室,那里的桌子上都是盘子、玻璃杯和瓶子。两个日本男人,戴着金发女郎的假发,除了日本和服之外什么也没穿,从桌子旁的椅子上蹦了起来。同时,一个还算漂亮的半裸女孩钻到了桌子下面。
吉布森大步向前冲了过去,越过桌子抓住了其中一人的假发。同时,那个少女,也许是14岁,迅速地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沿着通道向比尔这边跑了过来,撞进他的怀里。
吉布森扔掉假发,抓住了那两个穿和服的人,同时向外面的比尔喊着——
吉布森:请给我抓住那个女孩。
女孩紧紧搂住比尔,似乎确信他现在是她的保护人。她微笑着的小脸蛋上都是扑粉,眼睛里还留着顽皮的神情。
吉布森(呼喊):先生,我要叫警察,请你留在这儿。
穿和服者甲:吉布森,你疯了吗?
穿和服者乙:我们是小姑娘邀请来的。
吉布森:你会有机会解释这一切的,你没看到这姑娘有些错乱吗?(转身面对比尔)很抱歉得让你久等了。
比尔:那好吧。
比尔有点儿着魔似地低头看着女孩,女孩用既迷人又孩子气的眼睛看着他,似乎被魔法镇住了。
那两个穿和服的男人开始用日语相互争吵……
吉布森转向比尔——
吉布森:我很抱歉,你是说要一件棕色的还是黑色的教士服?
比尔:黑色的。
少女(眼睛闪着光):不行,你必须给这位先生一件貂皮斗篷和红丝线的紧身上衣。
吉布森(对女孩):你在那儿别动。(对比尔)你是什么尺寸?
比尔:我穿38号的夹克衫。
吉布森从旁边取出一件棕色教士服,掂在手里等着比尔是否首肯——
吉布森:这件会适合你。
比尔:好的。
吉布森:好吧,我们再去试一试晚礼服……
两个日本人留在用玻璃隔开的办公室里。
吉布森把他们锁在屋子里。
穿和服者甲:吉布森,这太不像话了!你必须马上让我们出去。
吉布森:恐怕那是不可能的,先生们。现在这是警察的事了。你们得在这儿乖乖地呆着等我回来。
即兴表演——两个日本男人还在抗议着;女孩轻轻地在他们前面跳上楼梯。
吉布森:现在马上去睡觉,你这下贱堕落的东西。我把他们解决掉立刻找你说话。
女孩冲比尔伤感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内景,服装租赁店前面的道具服区,稍后
比尔已经换上了一套黑色半正式晚礼服,等着吉布森填写单据。他的衣服和道具服装放在两只大塑料购物袋里。
吉布森:好了,租金是150,押金是300,另加特别服务200。一共是650元。
比尔:对。
比尔递给他自己的信用卡和驾驶证。
吉布森:我更喜欢现金。
比尔:对不起,我没有带那么多钱。
吉布森拿过信用卡。
比尔:谢谢。另外,顺便说一下——我希望你对孩子不要太严厉。
吉布森:我很抱歉,医生。但是连我都不清楚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比尔:好吧,只不过一开始你说你的孩子有些错乱,然后你又说她下贱堕落,这些事情有点矛盾。
吉布森(颇有戏剧性地):那么,精神错乱和下贱堕落在上帝的心中不是一样的吗?
比尔现在想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和吉布森争辩,因此他用他最职业的方式来回答。
比尔:好吧,不管怎么样,可以做点什么让事情好转。也许我们明天还能就这个问题来讨论。
吉布森讥讽地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外景,服装租赁店外,夜晚
比尔拿着装有那些衣服的大塑料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仔细地看了看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比尔:去长岛的“沙点”那个地方怎么样?
司机做了一个鬼脸。
比尔:除了记价之外再加20怎么样?
出租汽车司机(摇头):那我就得空驶回来。
比尔:50怎么样?
出租汽车司机:50还行。
外景,各种各样的出租车/汽车,夜晚
(分两组拍摄)布鲁克林大桥。高速公路。
内景,出租汽车内的比尔,夜晚
画外音:比尔想着——“我一定是疯了”之类的话。
外景,长岛大楼路,夜晚
出租汽车慢慢驶入一条树木茂密的道路。
出租汽车内
比尔看着车外的那些楼房。在前方,他看到一辆拉上车帘的加长型高级轿车驶进一扇大铁门,铁门两边各有一间门房。
当他们的汽车慢慢地经过大门时,比尔看见上面的标记上写着“布莱切利庄园”。
比尔:好了,司机——就是这儿。在路边停一下。
出租车停了下来。记价器打着75.50美元,比尔拿出钱包。
比尔:好,这是86,还有……
比尔小心地把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一撕为二,把其中一张给了司机。
比尔:我答应你除了记价器的钱之外还有五十,现在你拿着这半张;如果你等我回来,你就能得到另外那半张,然后回去再加上记价器的钱,行吗?
司机机警地看了比尔一眼。
司机:那你要多久?
比尔:就是这个问题——我不能肯定。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一个小时左右。但是你看,我把所有的东西留在这儿,行吗?
司机接过那半张百元钞票——
司机:行。
比尔从出租汽车里出来,穿上教士服,把外套搭在肩上,走进了大门。
外景,大门,夜晚
大铁门关着,一个人也没有。保安摄像机正对着他。
通向庄园的道路弯弯曲曲,伸向一片包围着庄园房子的小树林。
比尔在门的一侧按了门铃,从房子里立刻走出两个人。
门卫甲(礼貌且说话得体):早上好,先生。
比尔:早上好。
门卫甲:我们能为您效劳吗?
比尔:我想你是要口令吧?
门卫甲:如果您不介意,先生。
比尔(慢慢地):费黛里奥彩虹……
门卫甲:谢谢,先生。
门打开了。
门卫甲:停在那儿的那辆出租车是您的吗,先生?
比尔:哦——是的,是的。我的司机突然得流感了。
门卫甲:出租车可以直接把您送到楼门口。
比尔:听着,我到这儿已经很幸运了,那家伙刚从保加利亚来。
比尔勉强地笑了起来,没有注意到门卫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门卫甲:(指着一辆汽车):烦劳您上这辆车,先生。我们将直接把您送到里边。
比尔:好的,谢谢。
他们进了汽车。
门卫乙留在了大门口。
内景,汽车
比尔静静地坐在司机旁。
视点:长岛——庄园房子——夜晚。
汽车向房子驶来。
内景,汽车
门卫甲(老练地):现在可能是您戴上面具的最好时间,先生。
比尔(随便地):噢,是的,当然。
比尔从衣袋里取出面具戴上了。
外景,庄园房子,夜晚
汽车停下,比尔走了出来。
比尔:谢谢。
他走上石阶。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
内景,庄园,房子
比尔走进一间很大的、到处是镜子的前厅,四周点着蜡烛。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灰色面具的仆人一起发出耳语般的声音。
仆人:口令?
比尔:费黛利奥彩虹。
仆人甲:谢谢,先生。
他们中的一个接住了他的大衣,另一个为他打开了一扇门。
比尔走进一个很长的房间,烛光摇曳;天花板非常高,墙壁上包着黑丝绸。每一侧的门上都镶着镜子,使得房间的空间似乎加大了。大约有50个男女打扮成教士和修女的模样,他们的脸被面具完全挡住了。
不知在何处的乐器发出的意大利式礼拜音乐,正逐渐加强着力度。
当他的眼睛渐渐习惯了这种暗淡的光线后,比尔看到女人们是完全赤裸着的,黑色的面纱从她们头上飘曳而下。比尔的目光从艳丽妖娆的女人到身材苗条的女人,从精致细腻的女人到丰满富态的女人,他产生了一种无法表达的欲望。
偶然地,当那些人的眼睛转向他时,只要一碰到他的目光,他们就立刻转向别处。
一个教士和他擦身而过碰了碰他,对他点头致意;从面具后面的眼神中,比尔感觉到一种探究和洞察的目光。
一种奇怪而浓重的香水味,就像南方花园里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又有一个人的手臂碰到了他,但是这次是一个尼姑。她的脸被完全遮住,和其他女人一样,完全裸体,黑色透明的面纱从头上的扎带上飘逸下来。
女人:你不属于这儿,你还有一个机会离开。
比尔一时很紧张,但同时也被这个女人的美貌和性感所吸引。
比尔:我十分抱歉,可是我觉得你认错人了。
女人:请别在这儿犯傻了,赶快离开这儿。
比尔:你是谁?
女人:这没有关系,你必须离开。
比尔:你和我一起走吗?
女人:这是不可能的。
比尔:不可能?
女人:不可能。
比尔:我们能去这儿别的什么地方吗?
女人:绝对不行。请相信我,如果你被发现,你就会很麻烦。
比尔向她走近,但她往后退了几步。
另一个女人: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不跳舞?
比尔看见有两个男人正从另外一个角落观望着他,他猜想这个女人是他们安排过来测试他的。他微笑起来。
比尔:我很乐意跳舞。
但是就在这时,刚才那个女人又返回来了。她假装她刚才听到了他说的话,并且用那两个男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话——
女人:终于又回来了。(笑)你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我认识你。
然后,她转向另外那个女人,对她悄声说——
女人:让我先和他在一起——就一会儿。
另外那个女人用微笑表示同意,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那两个观望的男人那儿去了。
女人:不要问任何问题,不要对任何事情感到吃惊。我已经试着骗住他们,但是你不可能糊弄他们多久。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走——小心不要让人跟着你,千万不要让人知道你是谁,要不然你就不得安宁。快走!
比尔:我们还会见面吗?
女人:不行。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拉近——
比尔:我必须再见到你。
女人(悄声地、绝望地):快走啊!
比尔:真的没有办法再见到你了吗?
女人:不,我们必须永远不再见面,那样会毁了你和我的生活。
就在这时,一个高个子男人在他们面前站住,微微鞠了一躬,很礼貌但极具强制性——
高个男人:你愿意和我一起跳舞吗?
女人犹豫着,但是高个子男人把手臂放在她的腰上,把她带向旁边的房间。
片刻之后,一个声音在比尔后面悄声传来——
优雅男人:口令!
比尔转过身去,看见了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另一个身材高挑优雅。
优雅男人:口令!
比尔:费黛里奥彩虹。
优雅男人:对了,先生。那是入门的口令,但是我可以问一下屋子里的口令是什么吗?
比尔呆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优雅男人:你能不能配合一下告诉我屋子里的口令是什么?
这次他的话听上去有些威胁。
比尔想不起说什么,他摇摇头耸耸肩膀。
比尔:对不起。好像我已经忘记了。
优雅男人走到屋子中间,举起了手。所有一切都慢慢停了下来。
当有人把一只手放在尼克的肩膀上、小声对他说了什么后,蒙着眼布的尼克停止了弹奏。所有人的眼睛看着比尔,那两个男人走到他的身后。
优雅男人:口令,先生!我要求你必须说出来。
比尔:瞧,我真是万分抱歉,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肯定是忘记了。
优雅男人:那很遗憾。在这儿不管你是否忘记,或者你本来就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其余的男人慢慢地围绕在比尔周围。
比尔:好吧,先生,看来我应该对你们诸位表示道歉。
优雅男人:现在道歉太迟了。
比尔:好吧,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说,我因为没有记住第二个口令而向你们表达诚挚的歉意。
比尔:好吧,先生,现在请务必原谅我。我要走了。
优雅男人:恐怕那是不可能的。
比尔:先生,你不认为这出闹剧太离谱了吗?
比尔想找一条路,但是没有人为他让路。
优雅男人:敦请摘下你的面具。
比尔环顾着这些戴着面具、围在他身边的人。
优雅男人(严厉地):请摘下你的面具。
比尔慢慢地摘下他的面具,把它放在自己的衣袋里。
女人:我准备来顶替他。
屋子里有人在吃惊地低声抱怨。
女人伸手取下包住她的头、脸和脖子的面纱;面纱飘落时形成了优美的弧线。面纱落在地上后,女人完全赤裸了。她的黑色长发撒在她的肩膀、乳房和臀部。
优雅男人:你准备好了顶替他吗?
女人:是的,我准备好了。
人群中发出了低声的叹息。
优雅男人:你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后果吗?
女人:知道。
屋子里又是一阵低声的抱怨。
优雅男人转过身面对比尔——
优雅男人:你可以走了,马上离开这幢房子。但是首先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你还要问这问那或者告诉别人你今晚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你就得为自己和你的家庭出现的最严重的后果负责。你明白吗?
比尔没有马上回答。
比尔:这个女人怎样顶替我?
优雅男人:这和你没有关系。
比尔(摇摇头):我不能让这个女人为我承担。
优雅男人:你不能。任何情况都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在这里,诺言一旦作出,就无法撤回。
女人:快走!你救不了我……
当她说这句话时,摘下面具让比尔在一瞬间看到了她的脸。
然后,几条强有力的胳膊抓住他把他推到了外面。
内景,比尔的公寓,夜晚
现在是凌晨四点钟。比尔现在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进了房间。所有人都睡着。他走进自己的书房,把他的道具服装和晚礼服放进了抽屉里。
为了不弄醒艾丽丝,他在走进卧室前先脱掉了衣服。
卧室
艾丽丝还睡着。她的手臂枕在自己头下面,嘴唇半张着,痛苦的阴影围绕着她的嘴唇。
这是比尔从未了解的一张脸。他向她弯下腰来,但是她的前额立刻布满了皱纹,就好像什么人碰了那儿一样;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怪异。
突然,依然在睡梦中的她发出刺耳的笑声,让比尔吃了一惊。
比尔(不自觉地):艾丽丝。艾丽丝?
她张开眼睛,缓慢而艰难。她盯着他,好像没有认出他。
比尔(轻柔地):艾丽丝?
当她醒来时,眼中充满了恐惧——甚至是一种恐怖的神情。她半梦半醒,看上去非常绝望:艾丽丝举起了手臂。
比尔:怎么了?
艾丽丝盯着他,仍然很害怕。
比尔:艾丽丝,是我。
艾丽丝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作出微笑,胳膊滑落在毛毯上。
艾丽丝(似乎很遥远的声音):是早晨了吗?
比尔:快了。刚过四点。我刚回来。
她点点头,但似乎并没有听见或明白他的话。她盯着远处,似乎能看透他。他弯下腰,抚摸着她的额头。她稍微有些震颤。
比尔:怎么了?
她慢慢地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掠过自己的头发。
比尔:艾丽丝,你笑起来真奇怪。怎么了?
艾丽丝(遥远地):我一直在做梦。
比尔(轻轻地):你梦到了什么?
艾丽丝:噢,太多了,我都记不住。
比尔(轻轻地):试一下也许能想起来。
艾丽丝:刚才我脑子乱极了——现在我累了。你也一定累了。
比尔:没那么累。我觉得我一点儿都睡不着。你知道,有时候我这么晚回来,最好是直接去工作。
艾丽丝点点头,不感兴趣。
比尔:但是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梦告诉我呢?
他笑起来有些勉强。
艾丽丝:你真应该躺下休息一会儿。
比尔犹豫了片刻,然后他在她身边直直地躺下,尽量不去触摸她。他们静静地睁着眼睛躺着,彼此都感到相互间的亲密和距离。
过了一会儿,他把头支在胳膊上,长久地看着她,似乎那样就能更清楚地看到她脸部的轮廓。
比尔:把你的梦告诉我吧。
比尔又说了一次,就好像她一直在等待他的邀请。
她向他伸出手,他握住了——就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把玩着她细致的手指,虽然温柔但是有些心不在焉。
艾丽丝叹了口气,开始了并不很肯定的诉说——
艾丽丝:我觉得梦是从我父母的房子里开始的。他们不在。我一个人。我很吃惊,因为第二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但我没有结婚礼服。然后你和我游荡在一个古代的城市。这个城市全都是各种古代风格的建筑,东方的、埃及的、希腊和罗马的建筑。那儿荒芜人烟。街道上空空荡荡——没有人,没有动物。我记得当时我想,这就是我们的蜜月。接着是晚上,天空满是星星,那么蓝、那么宽广,就
3 ) 电影背后的阴谋:关于导演的突然死亡
注:该文为转载
该电影是执导《太空漫游2001》与《发条橘子》的电影巨匠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的最后遗作。
传说当时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拍这部戏的用意是想将一个世界性的秘密组织拍成电影并公诸于世。据说是个充满着上流社会名人的秘密组织。当时电影还没公映,人们就猜想,导演是不是把科学教(一个成立于上个世纪50年代的组织)的内幕公诸于世呢?而由于汤姆克鲁斯夫妇也是当时科学教的成员,如果是揭露科学教的丑闻的话,他们不可能愿意接拍这部电影,所以这个说法被排除了。于是大家便怀疑片中所暗示的神秘教派会不会就是我们常说的共济会呢?正当大家在猜测导演到底要捅哪个秘密组织的时候,斯坦利·库布里克导演在电影公映前(1999年3月7日)忽然死亡!
官方的报道说他是自然死亡的,而你相信他是死于自然的吗?这个时间实在太巧合了,这个大名鼎鼎的导演正要捅一个世界性秘密组织的同时忽然死亡。传闻斯坦利·库布里克在死前已经做好了导演剪接版的胶卷,并在他死前4天交给了电影公司的老板。但公映后到电影院看的版本据说并不是导演的剪接版,而是被人重新剪接的版本。后来有个Urban Legend说,他要捅的并不是共济会,而是光明会Illuminati!据说这部电影需要逐个画面仔细观察才能看出其中端倪。在电影里面出现了很多暗示,例如:特别的道具、符号学等。包括有大量三角形的圣诞树,还有很多场景出现代表光明的发黑的八角星,等等非常“光明会”的标志。因此有人怀疑库布里克是被光明会的人杀死的。而且汤姆克鲁斯在戏里面的名字叫做Bill,如果Bill是暗示Bavaria Illuminati(巴伐利亚光明会)的话呢??!
这是我从电影里面录回来的一段音乐,是电影里面的神秘组织举行的一个宗教仪式的音乐。当时有人说这段音乐是该秘密组织聚会时候的活动内容。请注意,本音乐可能会引起情绪不安。
传闻这段音乐是将某段文字倒转播放而成的,我试着用工具把这段音乐倒放,发现听起来竟然真的顺了不少。虽然还是听不懂里面的语言,但比起原来的那段,更像是一种人类的语言了。而这个倒放的版本,有点接近现在罗马尼亚教会或东正教活动时候的音乐。
4 ) 库布里克的“界面”:从《大开眼戒》和《闪灵》出发的电影观随想
本文主要为了阐述某种电影观,虽然从《大开眼戒》出发,还是涉及了很多《闪灵》的内容,因为在我个人看来他们是极为相似的。不想被剧透的话请留心,谢谢友邻们!
“界面”是图像的投影,是一种共时性;或者回归词义,是两个主体或系统相互影响、相互联系的区域。它可以是德勒兹的描述中“大脑”和“世界”的身份碰面对峙的那层“薄膜”(membrane),也可以是这个世界的某种永恒的意识或齐泽克所谓隐藏的”淫秽法则“(obscene law)投射并具象化后形成的观察对象。从电影手法来说,库布里克的“界面”有时是通过剪辑构建的,例如一个缓慢的叠化过渡带我们不知不觉地在界面上渗透过渡,抑或一个跳切,并置、联结起界面两侧的时空。从Mise-en-scene来说,包括灯光、照片、绘画、镜子、服装和电视在内的场景元素都是在视觉上展现清晰可见的界面,实现了多个维度和多种体验的同步共时。举更多例子来解释“界面”:库布里克电影中时常出现的“无处不在”的特性,往往是某个更高的统一真理在不同界面上的投射和变形;界面的一个基本代理是“分身”(doppelganger)——“对抗”最简单的形式、对双方的置身所在提出疑问,同时在两个实体间轻松地带入转换。最重要的是,想象、梦境、虚构在电影里形成的界面,有时候最令人信服地表明更广阔的“真实”们是如何展开,并共同组成了德勒兹所谓“brain world”的集体知识的。
因此,库布里克的电影不应仅仅被视为通过电影这个手法讲述的文字“故事”,而应被视为意识、梦想、已存艺术品、想象、符号的相互关联的综合体——共同成为“历史”供观众沉浸其中。正如雅克·朗西埃所评论戈达尔《电影史》那样,“历史”并不是对过去的单一叙述,而是一种共存的形式,一种经验和思维方式的联结。库布里克的电影体验就存在于这些“界面”之间的宇宙中,从现在时中稍稍偏离出来从而走向更广阔的历史:无论是人类的暴力史、父权史,还是“淫秽”史。
“界面”的信仰之跃
让我们从一个小细节开始。《大开眼戒》最开头的舞会,妓女在律师如会客室的浮夸卫生间里面嗑过量,她的身后边上有一幅画,画中的女人在红色的背景中和红沙发上的妓女摆着一模一样的姿势。我们可以会心一笑,揶揄这种我们熟悉的库式形式主义然后抛到脑后,但我们忘了一个极幼稚但又充满魔法的问题:画和人谁先谁后,谁模仿了谁?库布里克的电影中有太多这样的例子和时刻。类比海德格尔所谓对事物的认知和理解往往在它发生之前的观点:或许是这个世界已经预先在画上面投射了自己的经验和意识(甚至可以说是对事物发展的指导),在卫生间的界面碰到了这种意识的现在时(一个状况相同的妓女),因此创造了一个离奇又超现实的会面。所以尽管绘画被视作一种静态的、“死”的形式,它的内容亦是跟这个世界的集体经验联结在一起的。
这种只发生在电影的精致的形式主义同样审视了“人工”与“自然”的关系。有人会认为图像应当致力于让情节显得令人信服,从而让人容易有代入感。至少传统好莱坞叙事大多数时候遵循这一点。因为这种有点超现实的巧合在现实中不会发生,多少可能让此类场景设计显得做作。但是,有可能这些巧合从来都存在着只是我们未曾看见,或者我们只是单纯从不记得自己看到过这些景象。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说,电影的责任也是让我们“看见”这一层相互关联的现实,以一种显眼的方式。即便观众可能还没有办法准备好接受这有点不友好的电影观。
梦的界面
在 《大开眼戒》的结尾,一场存在危机的幸存者的妮可·基德曼说:“没有一个梦仅仅只是梦而已”。这是库布里克电影观的一个清晰体现,即“梦”亦在生活的经验上留下确凿的痕迹、并组成认知的地平线的一部分。《大开眼戒》和 《闪灵》都包含主角从噩梦中醒来、并描述他们在梦中所见的场景。在《闪灵》中,杰克杀死妻子和孩子的噩梦是一个连接远望酒店历史、当下和未来预知的界面;《大开眼戒》中爱丽丝的噩梦,让她显得像同样出现在比尔刚刚逃离的神秘orgy中一样,或者至少那个来自更高真实的orgy确实反映在了她梦境的界面上,尽管是一个混合了她自己的欲望和情感的稍稍扭曲过的影像。
此外,当比尔在睡梦中的爱丽丝旁边的床上看到丢失的面具,以及刚睡醒的杰克面前的储物室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本应无形之物从梦的界面出现,侵入了现实且变得有形。正是因为《闪灵》和《大开眼戒》将历史、虚构和梦与“现实”赋予同等的权重,形成了超自然体验的根源。这个宇宙所有时间中,无论发生过什么,都将存在于德勒兹所描述的同一个“大脑”中,或者电影史上所有梦的池子中,每一部分意识和思想都可以随时随地被阅读和使用。从这个角度来看,戴面具穿斗篷的人们,和酒店里暴力的幽灵,本质上确实是无处不在的。
渗透性、双向性和界面的变形
库布里克界面的一个重要规则是双向的渗透性,或者,至少人们在界面是“能够”看见其两侧并见证双方的共存的。
“镜子”是主要界面之一。 《闪灵》中“臭名昭著”的卧室镜子首先是一个画面和现实通过镜子中无形的通道进行相互置换的界面,我们随时可以质疑看到的场景及其存在的位置。电影前部有个镜头:我们认为摄像机正对着睡梦中的杰克,但镜头拉远后,我们渗透过了界面,才发现刚才看到的是镜子中的镜像,然而过一会儿镜头再次拉近;到了这个镜头的最后,我们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否在镜子的镜像中。至于“REDRUM”和“MURDER”的界面,可以肯定的是图像会变形、自我调整以适应界面(丹尼通过闪灵看到并说出的都是“REDRUM”而不是“MURDER”),但很难说“MURDER”究竟是经界面改造后扭曲后的对现实的投影,还是栖息于镜子界面里的“MURDER”的潜力,已经渗透过界面,引导着、改造着现实的展开。界面上方向的模糊性,或许也教育观众综合脑内的所有意识,质疑根深蒂固的被动接受电影的方式。
“镜子”的概念并非字面,也是比喻意义上的一些场景之间的镜像界面,例如,白天和黑夜之间的镜像。在彩虹服装租赁店铺中,同样的两个亚洲男人在晚上几乎赤身裸体、化着变态的妆容,而店主纷纷咒骂并威胁要报警。然而,当同一家店铺穿过界面到白天的镜像时,那两个男人便穿起得体的西装,冲突似乎也已经解决了,店主也也变得对他们肃然起敬。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女儿早熟而难以阅读的笑容。她轻浮而秘密地告诉挑选斗篷的比尔,“你应该有一件衬有貂皮的斗篷”,就像她知道他在准备什么一样。观众可以简单地把它视作一场调情,或者,把她的话当作某种世界的背后相通的知识和经验,它是和女孩的脸一样稳定不变的,在这个界面上以某种方式被共享了。
被掩盖的:面具的界面
另一方面看,女孩正和两个男人正在举行一场涉及性的低级派对——爱丽丝和比尔夫妇在开场各自找到艳遇的上流派对也是如此,更不用说古典豪宅里神秘的性狂欢。正如Susan White借用齐泽克,这是有关于性的“淫秽法则”伪装在社会被形式化后的“仪式”中。后两个“聚会”(或者说将人们聚集在一起的仪式),甚至都有同一个钢琴师,只是他在世俗的那个聚会中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而在神秘豪宅的聚会中被蒙上眼睛。通过描绘资产阶级“眼睛紧闭(eyes wide shut)”,以及儿童/底层阶级黑人有“闪灵”(一种“看”到非正常事物的能力),库布里克把界面隐藏在世间架构的繁复系统那迷人眼的浮光掠影之下。
《大开眼戒》的电影开头就展示了人们如何通过种种准备的仪式,从其本质存在逐渐偏离。一具赤裸的身体通过服饰变成“女人”,一个晃荡的身影通过装备上钱包变成“男人”。肖斯塔科维奇的圆舞曲为这一切定下了基调:这个世界本身沉浸在无尽的华尔兹中,而这些舞步随后反映在那些,展现社会家庭分工的场景中,它们维持着整个系统的运转。另外,除了在神秘的老宅,我们在每一个房间、商店、诊所里都看到圣诞树和无处不在的节日彩灯,作为消费主义的标志,全然占据了我们“看”的视野。
在对物质的沉浸中,现代人获得了安全感与掌控感,并避免了去直面那可怕的界面,上面正暴露着所有随着人类进化而来的内在法则和由此浮现的问题。圣诞树们打扮成安慰剂,实则是古宅中一切淫秽和恐怖上戴着的面具;一旦被异化、抽离出来,这些圣诞树和彩灯很快就会成为界面本身的象征,拥有了一种双重性:看见圣诞树在哪里,就看见古宅的幽影就投射在同一个界面上。
媒介与虚构
在去往远望酒店的路上,丹尼说他从电视上了解到关于“食人”的事情,而杰克对这样暴力的学习似乎毫无所动习以为常。电视在《大开眼戒》和《闪灵》中都出现了数次,播放着电影、外国剧、动画、球赛、天气等等。镜头时常从电视机屏幕开始后拉,仿佛从电视机内的世界渗透过界面来到真实世界。
电视,一个普遍通用、贮存世界共通的经验和知识的池子,是“共存”的最好体现之一;拥有闪灵的黑人迪克也是在看电视的过程中突然开启闪灵,看见了酒店发生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它能像电影屏幕一样投射着虚构与图像,而这些往往被认为是不“真实”的(迪克在安慰丹尼时说道“它们像书中的图像一样(是假的)”)。然而,一旦我们对库布里克式的虚构界面作一次魔法般的信仰飞跃,就会从中发现更广阔的真实。服装租赁店主和比尔走进服装店时,看着穿着舞会衣服的塑料人型感慨道:“看起来就像是活的一样吧?”这种图像的的高度相似与重叠,足以虚构出中那些“死而假”的物体确实在开舞会;我们正在观察它们,就像从另一个次元看着爱丽丝在片头的舞会跳舞,甚至可以想象爱丽丝和这些塑料模型在人类社会的真知世界中参加着同一个舞会。
库布里克选择汤姆克鲁斯和妮可基德曼不仅是因为他们是美人(让两个角色在所有意义上都充满诱惑力、不缺乏任何东西),自然也考虑到他们是业内知名的一对,因此让人们很容易站在电影虚构与现实的边缘。古宅里发生的一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虚构吗?爱丽丝描述的外遇是虚构吗?无论如何,他们的影响已经延续到角色的现实生活中,打破了虚构和现实的差异。
时间、空间在界面的变形
界面有时会通过剪辑显示自身。库布里克以天马行空的蒙太奇闻名,但这种利落的倾向反而突出了他在《大开眼戒》和《闪灵》中使用的叠画过渡。《闪灵》结业日的镜头用叠画将远望酒店的不同人和区域放置在同一个界面,在几个过渡制造出酒店外站着巨人或人体逐渐缩小的错觉。空间之间这种超现实的尺度转换帮助观众以一种可见的方式体验世界的尺度是如何变幻莫测无休无止。此外,剪辑在电影中的主体之间建立了界面,表明一个场景画面可能是另一个角色的脑内空间中存在的视觉,并形成相互嵌套的关系——世界是不同观察角度和主观性的综合。
在 《大开眼戒》开头,叠化过渡也被广泛使用,营造了梦幻沉醉的氛围。我们看到两夫妇漂浮在建筑物的静止镜头中,淡出淡入,像幽灵巨人一样在空间之间穿梭。在奇遇之夜和第二天早晨之间,有一个淡出-较长时间的黑屏-然后淡入,也划出了一个时间界面,世界已经自此完全改变。
时间和空间的“尺度”从叙事的角度来看也在发生着形变。黑人主厨迪克的世界与远望酒店的世界的尺度并不相同,虽然他个人的历史叙述中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终于到达酒店,但只是将雪车贡献给了主角,一下就死了。所以在两个世界的界面,也就是迪克进入酒店的时候,影片带领我们切实体验了之间的尺度转化,感受个体的经历和历史的观念中存在的不对等。
历史与进化的界面
争执中,比尔评论完女性的本能后,爱丽丝反诘道:“几万年进化的结果,对吧?对吧?”即使在古宅神秘的狂欢中,我们也能看到动物本能的痕迹,女性起身选择他们的配偶,就像大多数动物一样——最原始的,以最“文明”的形式,出现在界面上。即使在21世纪,任何人都无法摆脱刻在社会基因中的集体意识,每一个时刻的画面都是基于过去的图像发展起来的,尽管这种叠加有时在让我们远离更实质的东西:现代家庭和婚姻结构是进化和文明的产物,如果它们脱离开自己处在的历史,或者阶级位置,从而暴露在那些有关生存本质的恐怖界面之下,它们将开始发生冲突,有一些能像《大开眼戒》Harford 一家幸存下来,有些则像《闪灵》的Torrance一家瓦解。
或许,现在可以安心地说,库布里克的电影在历史界面的共存中构成。远望酒店应该作为一个历史博物馆来体验,这个历史博物馆不是仅仅关于犹太人惨剧,或印第安人大屠杀,或某个家庭的悲剧,而且是关于所有这些共同完成的人类暴力史的。这也可能是《2001太空漫游》结尾的著名房间,和《大开眼戒》的神秘宅邸都被设置成诡异而复古的风格的部分原因:只有通过将现实、未来和过去的记忆拼凑在一起,到达某种“弥赛亚时间”,一部电影才成为了一部完整的“历史”。
尾声
不管怎么说,毕竟电影本身就是一个能够实现“瞬息全宇宙”的世界。所有的电影都存在于自身与前序作品的界面上,没有一部电影能逃脱他者的投射。电影的影响在其放映结束后残留,渗透进观众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并继续形成、改写自己的历史:想想《发条橙》是如何“毁了”《雨中曲》的吧。
免責聲明:本人零專業背景,哲史知識尤其捉襟見肘,還請友鄰一定指證,謝謝!
References
Gilles Deleuze. Cinema 2: The Time-Image, trans. Hugh Tomlinson and Robert Galeta,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89, pp. 205–206.
Susan White. Kubrick’s Obscene Shadow. Stanley Kubrick's 2001 : A Space Odyssey : New Essays. Kolker, Robert Phillip, ed. Cary, NC, USA: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orporated, 2006.
//book.douban.com/annotation/108734393/
5 ) 睁开紧闭的双眼
这是一部充满疑问的电影,没有答案,也没有结局。就像片名《Eyes wide shut》一样,当你试图把紧闭的双眼睁开,却潜意识得闭得更紧,因为害怕真相,还是恐惧梦境?
用我们世俗的眼睛看,360度哪个角度,Harford家都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是我们孜孜以求的幸福:令人尊敬的医生职业、豪宅、美妻、九年婚姻和七岁的可爱女儿、上流精英聚会…… 但当他们在舞会相拥而舞,漫不经心的眼中流露的只有无力的疲倦和丝丝的哀愁,仿佛是在机械的执行一项老板布置的任务、履行一种上帝重托的职责。婚姻丧失了乐趣、新鲜和激情,只剩下所谓的的“责任感”,合理而讽刺的成为联系夫妻唯一的载体。甚至有时候,连这最后的诺亚方舟,在滔滔欲河中,也显得那么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Alice和Bill总共有三次值得玩味的对话。第一次是两人磕药后的真言告白。Alice讲述了她曾经的一次思维越轨,彼时彼地,她可以放弃“You, the child, and the fucking future",只求与那个海军军官的one night stand。压抑的夜幕下,面对丈夫的脉脉含情,她纤柔、脆弱、幽思、挣扎。尽管费力抓住了几乎脱缰的幻想,但当夫妻间连最后的一点虚伪和隐私都赤裸裸的坦诚不公时,真正的危险才猛然降临。。
电话声起,击碎了Bill残存的最后信念,也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冒险,徜徉在无际黑暗的纽约城中,直到他与妻子的第二次对话。在这次无羁的探险中,他几乎尽试了各式各样有名无名的sex: sex with friends, sex with prostitute, sex with teen, gay sex, group sex... 与此同时,他无时无刻笼罩在恐怖中:街头流氓的语言攻击,prostitute的HIV阳性,令人窒息的蒙面秘密聚会中无名裸女的警告和红衣邪教主的训话……他勇敢而怯懦,执着而狐疑,愤怒而理智;他充满好奇却欲行又止,他浑身恐惧却勇往直前;他无法摆脱脑海中对妻子不忠的幻觉但又奇迹般的在每次背叛前因为某种莫名的原因悬崖勒马、戛然而止。是浪子回头的良心发现?还是外部不可预制因素的暗中阻挠?抑或是他最终厌倦了这种无味的欲望追逐和漂泊?旅途中活泼可人的巴比伦暖风戏弄他、诱惑他,使他中了魔一般愈发不能自拔。明知上了海市蜃楼的冥冥圈套,明知前方是通往地狱的浩劫不归路,却如革命者一般坚定的、微笑着,满怀激情的大步前进。回到家中,连他也糊涂了,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所经历的奇遇都是真的,为何妻子会有如此殊路同归的梦:“We were in a deserted city. Our clothes were gone. I was terrified and felt ashamed..." 简直和Bill被主教问及入屋密码时的情形别无二致。难道紧要关头出头救赎Bil的女子,竟是他的妻子?而拯救Alice逃离噩梦的人,竟是她的丈夫?当两人都各自沉溺于欲望沼泽无法自拔时,却蓦然发现唯有对方才是心灵的庇护所,才是欲望中止的地方?但可笑的是,那不恰恰正是欲望之旅的起点么?
如果前夜是梦,那我们不得不惊诧于Bill在第二天去调查线索的冒险,也或许这只是梦的延续,噩梦的延续。你会相信最后Ziegler给出的答案么:第二道密码、神秘女子、无畏的救赎……这统统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只是用以恐吓之目的?或许谁都没有杀人,没有阴谋阳谋、也没有任何诡秘宗教,昨天晚上只是一个冲昏头脑的傻小子误打误撞闯入了一个过去一直存在今后还会继续的纽约上层放荡聚会。如果我们深陷于这个或许根本不曾发生过的奇幻故事的前因后果,恐怕又会是一次没有开始、没有尽头、没有过程的欲望之旅。不过这都无所谓,因为天亮了,梦结束了。
片尾的对话似乎显得积极、乐观,而又健康。不是么?Alice若有所失的说 ”I think we should both be grateful that we have come unharmed out of all our adventures, whether they were real or only a dream..." 明明对今后的婚姻毫无把握,却不得不鼓起勇气强颜欢笑。不求forever,这个词太重、又太轻。只是希望能让下一次双方的冒险推迟的更晚、或者出现的更隐秘些。因为他们都明白,冒险所带来的短暂的轻快、刺激、自由和持久的痛苦、恐惧、沉重,并不是幸福的真谛。平平淡淡的fuck,才是平平淡淡的生活。欲望不会因责任感而自生自灭。欲由心生,唯心可安。
库布里克生前最后一部作品,自始至终饱含着他独立特行的风格:人物、布景、对话、音乐…… 每当 Dominic Harlan 的 Musica Ricercata No. 2 拨动骨髓的颤音抖动、镜头扫过面目可怖的奇异面具时,你惊悚的魂不守舍;当在缓慢的节奏中人物困惑却又嘲弄般的慢腾腾不停反问时,你的大脑却在飞驰思索;当sex的镜头,无论唯美的还是反胃的,此起彼伏在眼前时,你会麻木的丝毫没有感觉,因为头绪早已超越了肉体,仿佛在读一本晦涩拗口的哲学名家著作:明明是一个个熟识的汉字,如此叠放后竟让人倍感陌生。
库布里克从来不会施舍给观众廉价的答案,他永远希望一个人看十遍以后能得出一百个答案。所以如果你不是冲着汤姆克鲁兹和尼克基德曼的激情戏而来、你认真思考过sex和love的关系、你对婚姻有一定的经历或认识,这部影片绝对不能错过。你不一定会找到什么正确答案,但你或许离自己的答案更近了一点。
6 ) 看起来精彩流畅,同时有许多深刻暗示的电影才是牛片
导演是斯坦利·库布里克,人皆称大师。我还是不太习惯称某人为大师,觉得很有装X跟风之嫌。然而看完这部电影,也不难理解这样的导演才能让<Wall E>中专门播放一段《蓝色多瑙河》来向他的《2001太空漫游》致敬了。
这部电影是库布里克最后一部作品,在影片完成后四天他就去世了。同时这也是他自称最满意的一部作品。
先从简单的说。这部电影和他其他的一些晦涩的作品不同,直观的看它就是一部好看的电影。悬念重重,气氛紧张凝重,场面诡异,充满了神秘色彩。从宗教仪式到神秘诡异的聚会,紧张的”审判“,救男主角的女子,反常的租衣店老板和他的女儿,妻子的噩梦,直到影片最后在台球桌边内容模棱两可的谈话,导演也没给观众一个明确的答案。的确,我想如果有明确的答案,这部片子的焦点就歪掉了。
影片一开场的背景音乐就向观众交代:库布里克大人驾到了。库布里克大概是最爱在电影中用交响乐的导演了。同时影片三个紧张高潮(宗教仪式以及主角身份被发现,劳斯莱斯车上下来的神秘送信人,面具出现在妻子枕边)所用的钢琴单音伴奏,将影片气氛推向了顶点,让我喘不过气来。配乐,是本片又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因素。
我们再来看演员。主演是汤姆·克鲁斯和妮可·基德曼,拍摄这部电影的时候他们已经结婚七年,刚好符合此片中的人物设置。所以对于影片前半段夫妻“七年之痒”或类似情形的拿捏,他们做的非常到位。尤其是妮可·基德曼,夫妻床边谈话那一段,表演的极为传神。
现在让我来系统阐述一下我在观看此片中所观察到的和所想到的(为了怕忘记,我还边看边记,这对我来说是少有的认真)。
重要建议:下面有很多剧透,没看过电影的同学最好看过电影再往下看。
影片开始的几句对话就反映了主角夫妇是生活富裕的人,至少是个上等中产阶级。而他们又衬托出他们参加的派对是更高端人物的聚会。在这个派对中,几乎每一个人的每一句话都透着虚伪。例如汤姆·克鲁斯和钢琴师的对话,充满了虚假的客套。同时,妮可·基德曼和匈牙利花花公子跳舞又流露出了她虽然忠于丈夫,但又十分寂寞的心境。
在派对之后在家里的那场戏,更是表现了甚至夫妻之间也在空虚的上演虚伪的交际这一事实。向派对主人致谢,到死去病人家属处露脸,都说明这些虚伪的行为方式已经深入他们的脑海。慰问死者家属那场戏算是把中产阶级的空虚演绎到极致了。每一句话都无比得体而做作,死去病人家属和他男友接吻甚至没对上嘴,每一个细节,都在说明这一点。
而夫妻间坦诚的床边对话是本片第一个非常精彩之处。这一段非常生动的描绘了结婚一定年限的夫妻之间看似平淡和睦的关系之下微妙的关系和矛盾。认真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会发现他们看似荒唐的对话内容没有一方是在无理取闹。这段的真实甚至让我自己也想到我很可能也会有这种状况。
在这段对话之后,男主角内心的空虚和不安完全暴露了出来。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如同行尸走肉,并不是想故意做坏事,但也不想回家,同时还要骗妻子。骗家人,找妓女,泡酒吧,刺探神秘派对,整个中产阶级空虚的灵魂在影片中这个冬天的夜晚演绎的淋漓尽致。
随后便是那场全片最高潮的宗教仪式和派对。这段的拍摄也凸显了导演的功力。绝对限制级,但是充满了神秘感和些许美感。出租礼服的商店的老板前后对女儿态度截然不同的转变也十分诡异。这一段更是最高潮的集中体现了上流社会的虚伪、空虚、邪恶本质。
男主角所经历的一切,女主角也在梦中经历了一遍,并且简要的从口中说了出来。这说明问题是同时发生在双方面的。
汤姆·克鲁斯在被跟踪时买的报纸上大幅标题"Lucky to be alive"也正好反映了他当时的情况:他受到威胁,派对上救他的面具女郎神秘死亡。这些谜团和压力,在丢失的面具出现在妻子枕边的时候总爆发,男主角终于崩溃了。
随着影片的发展,这些谜团和气氛愈演愈烈,然而影片中女主角并没有对神秘出现的面具置于可否,男主角和富人朋友在台球桌边的谈话,或威胁或安慰,或坦诚或故弄玄虚,变换了好几种说法,用了好几种假设,根本没有定论。这也似乎在暗示观众,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其实并不是重点。我们不是在单纯的追求神秘和悬疑,我们从这一切之中发现了什么象征意义才是最主要的。
全片的最后一句台词,绝对掷地有声。
想了这么多,觉得自己的观察力,思考能力和思想境界肯定欠缺不少,就去看了看别的影评。把其中一篇相当深刻牛逼的部分内容归纳如下。
http://www.visual-memory.co.uk/amk/doc/0096.html 首先是男女主角的名字。女主角叫Alice,她出场的第一句话就是"How do I look like?" 在影片的前半段她所做的事情就是打扮自己,让自己更好看。而她的丈夫叫Bill,他出场的第一句话就是“Did you see my wallet?" 在整部影片中,他不停的在付钱购买,付钱给服装店老板,付钱给出租车司机,付钱给妓女,付钱给酒店前台,等等。
总的来说,女人就是商品,她们所做的就是打扮自己让自己更值钱。中产阶级的女主角是这样,派对上的神秘女子是这样,租衣店老板的女儿是这样,街边的妓女是这样,甚至连夫妇的小女儿也是这样。影片中妮可·基德曼辅导女儿做算术就是在算谁的钱多,并且小女儿的圣诞礼物和房间陈设与男主角找的街边妓女家里有诸多相似。而男人就是购买女性这种商品的人,人际之间的一切互动都是没有身份和人格的交易而已。那个派对上所有滥交的人都带着面具,正是对这一立场的集中体现。
这样,就把影片从主题从我所想到的虚伪,空虚,性,夫妻间的问题等等,上升到了社会学的统一论点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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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太多隐喻设置对照淹没的中产阶级婚姻困境最后依然回到fuck来寻找出路,库布里克绕了个大圈子讲了个小道理,女性被消费身体,男性被消费身份,金钱在之中流转。阿汤哥演技不敢恭维,AlanCumming三分钟抢尽戏。男主全程被各色美女调戏勾引,到最后都没搞上一次,也够倒霉的。
都是美人,都喜欢散发魅力,享受被欣赏又渴望忠于伴侣,道德与欲望才冲突导致各种扭曲。其他情节,不过是顺便施用的障眼法,为主题披上一些华丽的外衣,提供一点零零碎碎的思索空间。
威廉姆匆匆准备后,展开了一次如幻如梦的冒险之旅。过程充满了诡异和神秘,背后的玄机更是令人无法参透
好片,演员外型可打五星。各种意图拍得都太朦胧,有一种隔靴搔痒,力不从心的感觉。看完需再看三部日本爱情动作片才能找回。
剧情太朦胧,是那种伸出手抓不住东西的无力感
哪里是情色片,明明是社会批判作品……真是丧到家,看完不想做人。细节和隐喻都很厉害,主角一家的名字,Bill双关金钱,Alice梦游仙境的欲望,Helena引起战争、唯一的价值就是美貌的美人。片名是绝佳嘲讽,中产阶级自视甚高,直到眼睛一睁才发现自己都是奴才,还不如闭着……
我试图创造一场视觉盛宴,超越所有文字上的条条框框,以充满情感和哲学的内容直抵潜意识…我打算把电影拍成具有强烈主观色彩的经验,使观众在内心意识到层面上理解它,就像音乐一样…你可以尽情推测影片的哲理和寓意。”——库布里克
我觉得本片的主旨是表现统治阶层和其余人的本质不同。即统治者的“变态”。中产professionals想要偷窥一眼上流社会已经落得被威胁全家抱头痛哭的境地了 中产的性观念还停留在,我有没有出轨,我老婆有没有出轨。统治阶层是,i fuck whatever i want。影响我的人就得去死。男主重复最多的一句话:i am a doctor。不过都是对比自己阶层低的人。而且往往是谎言。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没有能力知道。你只能生活在这种未知的焦虑之中。窥视已经是死罪了,不死也会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恐惧之中。解决的方案是fuck。转移注意力到自己家庭的内部,停止向上窥探。看清你的位置,过好你的小日子。
聖誕節、祭祀、犠牲,豐富又艱澀的符號,作為最後一部作品實在不枉一生,活脫是一部一生哲理的感悟,其實我並不特別喜歡看stanley kubrick,只是林先生說氣氛恐怖才要我陪著看,其實恐怖的不是氣氛,是為什麼有這樣的天才而我不是
神级配乐,神级布光,色彩的运用值得揣摩。至于故事,官方说这是一部关于嫉妒、性沉迷的情色惊悚片,但库导是能做到剧本、镜头各自表述的。有些东西不到一定年纪难以体会。比如成年人除了家和工作地点,竟然无处可去,无人可关心。婚姻美满,也会有出轨放纵的冲动。夫妻捆绑为一体,性既能消弭冲突,又不能消弭冲突。中等人对下等人的假客气,上等人对中等人的真利用。太挑观众了。
库布里克在遗作《大开眼戒》中呈现了一个极度奢靡有带有异教祭祀猎奇的性爱大Party,因此也被归类到情色题材。但是片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现实光源制造的强烈色彩对比和空间纵深感。很多画面在深景中运用了与近景截然不同的灯光,这种“魔幻现实主义”,是以现实灯光营造的魔幻感,基础是真实,这是现今的赛博朋克霓虹和叩绿幕特效所没有的质感。故事讲得是老生常谈的中产阶级奢靡生活,慰藉是可以花钱买来的,充斥着道德丧乱但又很看起来正常的各色人等。招妓、雏妓、大型淫乱趴,就连结尾妮可·基德曼也说“我们得赶快去fuck”,阿汤哥饰演的医生企图保持理性冷静但内心蠢蠢欲动,但每次都不是因为淫欲,而是去填补失落感,像是一个“精神上的性无能者”。中产们在灵与肉之间的可操作性问题需要一场失败的冒险。
这次他玩得太深了,我看不懂他深处的涵义.而且从表象上说,感觉影像缺乏感染力.
暗黑,异教,种种元素的叠加使得电影主题变得不那么明显,但电影依旧还是那么好看。
库神最后的作品,讽刺、象征,冷暖光线的运用已臻化境。曾经的克鲁斯夫妇表现够用,妮可明显好于汤姆只是后面戏份不多,银幕下的过往也平添了新的讽喻。性爱狂欢弥漫于上中下各阶层,饱受困扰禁锢的似乎只有中产阶级;放纵的代价,是否真能承受得起?
老婆精神出轨后,夜晚出街。在下层(妓女)找优越感,没fuck上;后又去上层(富豪)大开眼界,差点没命(被妓女拯救)。往上不敢fuck(玩不起),往下不敢fuck(染性病),最后的出路是感慨还好活着并和老婆来一场fuck... 中产挺无聊的,没有信仰,不敢发泄,承受不起阶级下滑的代价,最后,不要说永远和承诺,往前走就对了。
婚姻走到了第九个年头,人也步入了中年,身边的那个伴与自己慢慢的对生活感到迷惑甚至是厌倦,不管是梦还是现实,都是一场对婚姻的考验,是否继续,是否还有爱?枯燥的主题却用悬疑的方式来辅助,让我沉迷其中,最终不是解谜,而是解脱。影片最后以“fuck”结尾,酷毙了。
喜欢这类悬疑的影片,多看几次才能发现隐藏的一些小细节。
满眼都是共济会。库布里克为了这部电影丢掉了性命。
导演太喜欢隐喻和会意。我主要会意到的还是婚姻中的性压抑和社会中的个人符号化。但这让人生倦的婚姻中的对方,却也已是你最可信赖和依靠的唯一的人。阶级,金钱,婚姻与性。驳杂的信息与涌动的暗示,观者只能各自见仁见智。PS, 选用阿汤哥做主角绝对是个大失误!!
大开眼界。